雪人与秧鸡

The Gods themselves cannot recall their gifts

原作：Voltron: Legendary Defenders

作者：Andrie

配对：Keith/Shiro无差

分级：Gen

概述：许多年过去了，一个半血高拉仍在学着如何放手。

弃权：标题来自《提托诺斯》，部分梗来自《狄拉克海上的涟漪》。感谢大干老师beta，梦工厂我劝你善良——

 

*

“Keith，你回来了。”

Shiro说。

在新东京新建的地下防御洞穴里，一个海市蜃楼一般缥缈的投影说。

这是Keith五年以来第一次重新踏足地球，Shiro仍在这里等他回来，耐心，专注，不求任何回报。

“我回来了。”Keith说。

“我为你准备了一些东西。”Shiro说，他的声音仍旧平正但温暖，能让Keith半是高拉的心脏勃勃跳动。

然后Keith看清了那个闪光的小点究竟是什么：那是一粒小小的，蓝色的巴莫拉水晶。一颗针尖上的地球。它太小了，不足以镶嵌一枚戒指，更不用说给一艘飞船作能源了。

“你喜欢我的礼物吗？”

“当然了，”Keith说，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

“它很小，地球还是太年轻了，”Shiro说，“这是我现在能做到的最好的——”

“它很完美。”Keith说。他伸出手去，放在那块巴莫拉水晶上，然后闭上眼睛——

Shiro无所不在，包围着他，在蝴蝶震动的翅膀间，在清晨草尖摇摇欲坠的露滴上，在亚特拉斯号的控制面板闪耀的蓝光里，在风与阳光之间，在每个新人类与混血人类的血液内，一切有机与无机。他是整颗星球的呼与吸。

“你该走了。“Shiro说，打破了巴莫拉水晶带来的温暖幻觉。Shiro只是他眼前稀薄的影子。”新的战神金刚可不会自己组建它自己。”那是温和但不容拒绝的送行。

”等等，“Keith睁眼说道，然后沉默了半晌。而Shiro一直温柔地等待着他开口。

“Shiro，我——”Keith最终说道，“我想这是真正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也许近千年过后，Shiro终于教会了他要怎么做这个，也许他还没有。

Shiro点了点头，然后再度开口，”我不能代替Shiro说话，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Keith。“

他说，“我为你感到骄傲。我想Shiro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Shiro在微笑，角度有一些不对，投影也太单薄了，但Keith仍旧决心把这画面刻到脑子里，像手中那粒水晶一样化为不朽。他扭开头去，点了点头。Keith不能再继续这个对话了，如果再继续下去，如果他再看着Shiro的双眼的话（眼神不对，说话时瞳孔张开的节奏不对，但仍旧是Shiro的双眼），即使他做过的漫长准备也将不足以支撑他坚持下去。

但这是Shiro想要的，这是Shiro一直想要他学会的，这也是Shiro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最重要的目的。为了帮助Keith。为了给Keith足够的时间。

Shiro仍旧体贴且充满耐心，就像他一直以来一样。

”再见。“Keith说。然后他单膝跪下，右手指尖摸上了Shiro投影底座上的狮堡结晶。和那粒簇新的巴莫拉水晶相比，它显得黯淡又陈旧，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开来，化作星尘。

Keith集中起精力，回忆Allura向他确认过无数遍的，那个稔熟于心的方法。

他应该准备好了，他应该早就为此准备好了——

 

*

“Shiro想要这个，”Keith对Allura说。

“Shiro不想要这个，”Allura摇头，“你想要这个。Shiro已经不会想要任何东西了。狮堡的能源也有其限度，亚特拉斯号的母版智能核心上带有Shiro个性的成分正随着时间逐渐产生解离性故障。那个成分的比例已经越来越低，现在几乎无法在亚特拉斯号上支撑下去了。”

Keith当然知道这一点。归根结底，Shiro又救了他，为此甘愿弄伤自己。Keith觉得自己已经厌倦了这个叙事。

那是一次位于六分仪座的奴隶解放任务，Keith本应潜入和收集情报，如果有机会的话完成一些必要的暗杀。但战争过去太久了，马摩拉之刃的情报组逐渐变得懈怠且缺少防备，甚至没能发现伽马双星双面间谍的渗透。Keith单独驾驶亚特拉斯号前往，用于潜入当地的逃生舱刚落地就被主星红衣王的权杖部队堵个正着。纵使经验再丰富、再骁勇的高拉战士也胜不过三个中队久经训练的权杖士兵。Keith记得他干掉了头八个，然后被第九个正面袭击，伤口从右肋斜划到接近左胸，血涌了出来，疼痛也开始蔓延。他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第十个扑了过来，Keith扭开头去，躲过刀锋，反手用Krolia的刀割断第十一个的脖子，第十二个的权杖镭射击中了Keith的右手，更多的血，更多的疼痛，血到处都是，疼痛在他的大脑里尖叫，切碎他的记忆，一切都变得凌乱了起来。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倒在地上，眼前是伽马主星和他人类血液一样鲜红的天空。余光里，第十三个正在瞄准他——

本被他藏在相邻星云后面的亚特拉斯号，在佐乔亚诡谲的血色天空落下有如纯白的神祇。亚特拉斯号上次化为人形还是战争时候的事情，Keith甚至不知道它还能这么做，但显然Shiro就是做到了。

——那么多年以后，Keith再一次回到星质灵界。和黑狮不一样，亚特拉斯号的星界内一切都雪白而且璀璨，还在缓慢地流动。Keith眼前全是闪烁的纯白，他正逐渐分解，消散在银河之中，消散在Shiro当中。这里像是回家，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一切都温暖和熟悉，他很累了，想要彻底地放手——

——“你不想的。”他听见声音从他脑子里响起，在他的骨髓中响起，在他四周响起。那是Shiro的声音，安全毯般一层层将他裹紧。而他记起了为何还要坚持下去——

那永远不会比得上587年前，真正的Shiro偏过头来，没有原因地对Keith展露一边嘴角微微翘起的微笑。但亚特拉斯号星界里的Shiro也足够完美了，Keith会像瑞拉鲸龙贪婪囤积他们的珍宝一样，仔细分类珍藏这段记忆直到世界的尽头。

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在亚特拉斯号安全的医疗舱内，航线设往最近的马摩拉避难所。而船上的Shiro不对的地方又多了不少。正像Allura说的，狮堡结晶也有它的极限。

为了这个，Keith也会和Allura继续现在艰难的对话。

“地球的能源能帮助控制这个进程。”Keith说，并不巧妙地避开上一话题。“反过头来，一个人格模块也能帮助地球更快汇聚能源，生产巴莫拉水晶。”

“你知道这是个坏主意，”Allura说，“你只是不愿意去细想。”

Allura不再那么年轻了；虽然相比人类来说，这两个种族的寿命都可以说是长得惊人，但一个阿尔提亚人的寿命，通常来说，只是高拉人的三分之一——她还是像几百年前，Keith第一次见到她美丽双眼时一样的执拗。

但比起执拗来，Keith绝不会输。

“所有你认识的地球人当中，谁是最正直、最有同理心的一个？谁比他更适合这个工作？对于这种程度的地球生态控制系统来说，一个人格道德模块的存在是有必要的，而没有人比Shiro更适合。”Keith说，顺畅地说出他精心排练过的说辞，“在必要的时候，他能做出最困难但又最正确的决定，连新人类联邦的政府都同意了这一点。除此之外，Shiro作为人类传说英雄的形象，也能帮助新人类更容易地接受这个系统。从执行和政治的角度来说，都是个好决策。”

他看到了Allura眼睛里的动摇，决定最后乘胜追击。

“Shiro希望这样，在亚特拉斯号上我曾经感觉到过，”Keith最后说，“他想回家。“

而这就是一锤定音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做那个，”Allura叹了口气，挥挥手表达自己不情愿的同意，她在这件事上的坚持从来比不过Keith，“你知道你总要做的吧。”

Allura没有指明“那个”是什么，但他们都一清二楚。

所有那些时间，全部的时间，都是为了那个。像那么多年前Shiro教会Keith如何在让一辆全力冲刺的悬浮摩托在悬崖下方90度向上转弯一样，Shiro还会教给Keith最后一课。

你为什么问我这个，我永远也不能做到这个，你怎么能要求我做到这个？

“快了。”Keith最终开口，只为赢下这个争论，“很快了。”

如果Allura看见他在颤抖，她也明智地对此没有任何发表言论。

 

*

“又睡不着了？”Shiro的声音在他四面八方响起。

“嘿，”Keith说，看着亚特拉斯号的蓝色灯光随着他的步伐亮起，为他照亮通往厨房的路。

“我给你准备了宵夜，阿尔提亚式黏液三明治和飞牛奶，但不如Hunk的好吃，”Shiro说，带着一丝不好意思，“但应该也够你填饱肚子了。医疗舱也已经设定好了今天的康复疗程，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去。地球不远了，想完成疗程的话，你要抓紧时间。”

听到Hunk的名字让Keith有一丝动摇，他失去了太多的朋友——除了黑狮和蓝狮之外，其他狮子都被分别藏到了银河的各个角落，等待着新的战争与新的骑士。Shiro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抱歉，Keith，我不该提到——”

“没关系。谢谢你准备的宵夜，Shiro。”Keith脱口而出，然后立刻后悔了。他还是改不掉自己的习惯，会叫出错误的名字。

“我不是Shiro，”那个声音说，充满歉意，又很坚定。但那句话有着错误的尾音。

当Shiro还有身体的时候——不管那具身体到底有多千疮百孔，受到过你能想到的全部伤害——当Shiro还有一具活着的身体的时候，Keith能从各种最细小的地方辨认出他。嘈杂人群中的一声“谢谢”。脸颊右侧白发翘起的弧度。专注工作时左边嘴角探出的一小节舌尖。即使是在银河警备军卫星城晨集嘈杂的人群中，Keith也能飞速确定Shiro的方位，多亏了高拉人敏锐的知觉和反应能力。

而亚特拉斯号上的这个Shiro正在非常缓慢地逐渐失去控制——从一些很小的事情中露出了端倪。一个错误的微笑弧度。一个错误的用词。一个错误的发音。其他人——甚至Allura——大概都不能察觉到有什么问题。但Keith可以。

这个Shiro有些地方不对劲，但这是这里唯一的Shiro了。

“想和黑狮出去兜兜风吗？”Shiro问，打断了Keith的思考，他声音里的关怀和所有那些不对的地方，让Keith想要像个小孩一样一拳砸向亚特拉斯号的舱壁。

“不用了，“Keith说，”我有点累，你能给我读点什么吗。”

Shiro调整了播音的角度，让声源集中在Keith的前方，然后用低沉且平正的声音，开始播放他提前搜集分类好的下一次任务的背景信息。多么体贴。如果Keith现在闭上眼睛，他就能假装Shiro正站在他的身前，就像三百多年前一样，进行一次普通的任务宣讲。

但他仍旧睁着双眼，而Shiro不在此处。

他转头向亚特拉斯号的舷窗外看去，宇宙幽深且漆黑，家却不远了。千万英里之外，那颗微小且蓝的行星，在群星中仍旧闪耀如钻石。

 

*

“这不健康，”Allura说。

“这从来就没有健康过，”Keith说，“这也不是为了健康而准备的。”

“早从Zarkon的事情就该知道，你们高拉人就是学不会这个。”Allura摇了摇头。那么多年过去了，但Allura有时候还是放不下她对高拉人的偏见，个人而言，Keith觉得这还挺可爱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Keith半是好奇，半是试探，“在Lance，在他们所有人都——”

“你还太年轻了，没人教过你这一课，”Allura回答道，悲伤且疲倦。“当你是个阿尔提亚人或者高拉人这种寿命远超银河平均水平的种族的时候，学会放手是最重要的一课。所有人最后都只是生命的过客，最后你总要放他们走。”

Keith张了张嘴，然后发现自己不知道对此应该作何回应，然后又重新陷回了沉默。

而Allura显然没有打算放过他，“Keith，你知道即使是狮堡的结晶，也有一天会因为能量的消耗，无法承载Shiro仅剩的意志和情感吧？”

“这就是为什么他得被放到亚特拉斯号的母版上。亚特拉斯号上有他意识的残余，和亚特拉斯号合为一体能稳定狮堡结晶的表现，减少损耗。”

“但你甚至不能说那还是他了——”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一点。”Keith抬起头来，“Allura，我再清楚不过了，那怎么可能是真正的Shiro？”

显然Allura对此也无言以对。几秒的沉默后，Keith再度开口，“如果你不能拥有你想要的，要你所有的。Allura。这是地球人的智慧。我没有别的选择。”

 

*

“我最喜欢的骑士和他最喜欢的狗狗今天怎么样了？”Shiro在他身前显形，声音温暖且熟稔，仍旧能让Keith的心脏产生他本不知道还能产生的反应。

“很好，”Keith几乎是下意识地微笑起来，而Kosmo也开心地吠叫了一声。“你怎么样了？”

“有点无聊，”Shiro耸了耸肩，“大麦哲伦云农业发展的元分析文档，上午已经处理好发送给Coran了，我之后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除此之外，一切都好。我猜我只是还是没有习惯一个内勤人员的工作。”

显然，即使变成了人工智能全息投影，Shiro还是那个工作狂。而Kosmo好奇地探向前去，试图用鼻子蹭一蹭Shiro悬浮的右手。Shiro的投影在Kosmo鼻尖碰触到的那一刻就散开了。这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Kosmo都一样很失望。它发出一声怅惘的呜咽，扭头过来希望能得到Keith摸头安抚。Keith低头朝它微笑起来，伸出手来揉乱Kosmo头顶的绒毛。我也一样，老兄，我也想他。

Shiro也朝Kosmo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Shiro一直喜欢狗——显然Kosmo对他来说是条宇宙好狗狗，而不是什么宇宙狼。他们有很多个周末下午都花在陪Kosmo玩耍上，Keith曾经觉得那无聊透了。Shiro用他作弊的右胳膊当飞盘，让Kosmo追着咬，发泄它在地球上过剩的精力。一个飞在天上自由飘浮，发着蓝光的手臂，还有一个在空中忽隐忽现的宇宙狼，这是银河警备军新生中流传的校园恐怖故事的重要组成成分。

Keith手仍然半心半意的抚摸着Kosmo，然后抬起头来。

“Allura和我会想办法的，给你找个能外出的活儿干。”Keith说，“你值得一个更好的工作。“

“我不值得任何东西，”Shiro的声音里仍旧带着笑意，但那里的歉意甚至更浓了些。“Shiro已经死了，Keith。而你知道你最后要做什么的。”

Keith对此的反应已经不像之前几次类似的对话发生时那么大了——他克制住了自己，只是耸了耸肩。“等你干起这份新工作之后，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

这和亚特拉斯号突然在Shiro的意志下化身纯白的巨人，一肩挑起整个地球的重担一样——Allura不确定这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但她确定这是能运作的。Shiro手臂里的狮堡结晶和他超乎常人的意志让这一切成为可能，即使结晶里面Shiro的意志只是真实的他的残影，但显然即使只是那点残影也足够了。

“你确定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她抬起头来，最后向Keith确认，哪怕这是Shiro最先告诉她要这么做的，但不知怎么，她还是觉得应该得到Keith的确认——Allura看到Keith的眼神，也不再多说话。她点了点头。而Paige，Hunk与Matt不需要更多的指示了，他们开始工作起来。

因为到头来，他们和Keith一样，都是战神金刚的骑士，他们从来都听从黑狮骑士们的指示。

当Shiro的投影在底座上闪烁出斑驳的光彩时，Allura能清楚地看到Lance和Hunk脸上的泪水，连Paige和Matt的眼眶都红了。而她半是确认，Keith现在瞳孔狭长，眼睛是幽微的黄色。

 

*

“我快要死了，”Shiro说，“你知道的，Haggar克隆的那具身体也只能撑到这里了。”

他们躺在奥马哈的小山坡上，半陷在汁水丰沛的草地中间，向下俯瞰着银河警卫军的卫星城市中心。山坡下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在饮食，在争吵，在散步，在交谈，在恋爱，在心痛，仿佛忘记五年前所有的战争伤痛，正在重新建立起生活。

下午三点的太阳晒得Shiro的脸庞泛上了温暖的红色，而Keith感觉很冷。

“我现在不想聊这个。”

“你总要聊的。”

Keith扭开头去，全身心地拒绝这个话题，但他也知道当Shiro的倔劲上来的时候，没有什么能拦得住他。

“就，到时候就让我死吧。”Shiro继续下去，“你总要学会放手。”

Keith清了清嗓子，试图咽下他喉咙里梗着的什么东西。“你知道我不可能就这么做到。”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Shiro微笑起来，“强迫别人放手，从来没有好结果，就像……”

Keith抬起头来，看向Shiro。

“就像Adam那时候……那时候我很自私，”Shiro低下头来，似乎是在掩盖着什么。“我一直都很自私，我想探索太空，我想驾驶飞船。但Adam……”

Shiro顿了顿，还是接着说了下去，“Adam需要时间跟我告别。我那时就要死了，他需要最后的时间来处理这一切，和我道别。而我甚至不愿意给他这个时间。直到四年之后，我回到地球上，看到Adam的墓碑，我才知道一报还一报是什么意思。”

“对于一个完美无瑕的大英雄来说，”Keith说，“你在处理私人感情上一直都烂得要命。”

Shiro笑了出来，是他那种标志性的、响亮且毫无芥蒂的笑声。听到Shiro这样的笑声让Keith也跟着暖和了起来，他想听着Shiro永远这么笑下去。

“这不就是我们正在做的吗。”Keith享受着最后那一点笑声的余韵直到它消散在空气中，然后开口道。这是句很残忍的话，但是是Shiro开了个残忍的头。

但这不够，这远远不够，Shiro的病给他们剩下的几年时间远远不够，Keith想要大叫出声，而他不用真的这么做。因为Shiro也知道这一点，因为Shiro总是知道。

Shiro扭过头来，他的脸离Keith如此之近，Keith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穿过自己的睫毛。Keith考虑了一秒要不要忍住把脸贴过去的冲动，但他决定放任自流。他探向前去，用自己的鼻尖蹭过Shiro鼻梁上的疤痕，那里触感古怪，既柔软又有着坚硬光滑的边缘。Shiro偏过脸去，完成不可能的任务，离Keith甚至更近了一些，用自己的右脸颊缓慢摩擦过Keith左脸上的疤痕，Shiro留下的疤痕。Keith灵敏的高拉鼻子再也闻不到阳光，空气与草地，只有Shiro，这几乎让他眼睛发酸。

“我知道，我对此有一个计划。”Shiro开口道，带着悲伤，坚定，和一些别的什么东西，“Allura会找一些方法，让我尽可能长的留在你身边——不是真的我，因为——”

Keith点了点头，阻止了Shiro接下来的话。他明白这个，他记得Shiro对于克隆和永生的恐惧，所有那些他试图掩饰的噩梦。在Kuron之后，他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正的自己——这对Shiro来说太残酷了。

无论Keith多么想要，他也不能剥夺Shiro对于自己唯一身份的确信。他唯一不能做的就是让Shiro回到那种境地里去。

他得让Shiro死掉，总有一天。

“但他会陪你一段时间，直到你觉得自己能放手了。”Shiro最终说道，然后他又笑了笑，“而且我也不想这么早就放弃工作，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

当然了，Keith想，因为Shiro是个工作狂。因为Shiro总是会替他做出最好的打算。

“我和Allura和Coran聊过了，他们正在制定一个技术方案，还有Lance，Paige，Hunk，Matt，所有人。他们也同意了我的……小计划。”Shiro说。他安排自己的后事就像安排亚特拉斯号的一次出巡，精准且准备周全。但你不可能为这种事情做好准备，你怎么可能为这种事情做好准备？

在Shiro深色双眸的温柔凝视下，Keith想要大叫，想要打碎什么东西，他也想要落泪。但这些话实在是太像Shiro会说的话了，他别无选择，只能微笑起来。

“好。”Keith说。

“我这次会做得更好的，你会有时间，”Shiro说，“全部的时间，所有你要的时间。”

Fin.